3. 卖yin

    出酒店小珺坐上出租，望着清早的街景出神。

    她租住在老城区的居民楼，下车谢过司机，捂着酸胀的下腹上楼，她有些饿，仓促吃了碗挂面，一刻不停地洗碗、洗澡、刷手机、睡觉，一直睡到了傍晚。

    小珺对外人设是在校女大学生，其实她早就不去学校了。

    在她男友蒋南进重症监护室后没多久，她就办了休学，去赚快钱。

    但她不敢告诉别人自己为男友卖yin，因为没人会理解她，没人陪他们走过过去十年，别人都是她人生的看客，面对生死攸关的大事，只有她为他们两个，乃至双方的家庭负责。

    她和蒋南是一个县城里考学进首都的，初中小珺就因为有个“滑稽”的家庭而出名，她爸爸偷情被对方老公捉jian，挂在空调外机上，没等到消防队就因为臂力太差坠楼死了。

    她mama打从那之后就变得暴躁易怒，麻将成瘾不过半夜不回家，因此放学小珺就爱往蒋南家里跑，和他一起做作业，看电视，钻衣柜，偷偷恋爱，偷偷接吻。

    他们住在同一条街，蒋南家里在街上开了间小超市。

    超市卖一种叫小布丁的雪糕，nongnong的奶香味，甜腻甜腻的，小珺最喜欢吃。蒋南不喜欢，他喜欢冰工厂。他们的嘴巴被雪糕冰得发麻，姿势别扭地抱在老旧的沙发上接吻，那就是少年最懵懂热烈的爱恋了。

    蒋南父母对他们早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私下想好了将来等他们大学毕业回来，就盖新房结婚。

    小情侣不负众望考在一个城市，但在大二下半年，蒋南查出脑血管瘤，瞒着小珺回了趟老家，在他们省城大医院排上了手术。

    他的情况并不严重，因此才敢暂时瞒着小珺。

    小珺也以为他只是回去探亲，结果再接到电话，就得知他脑瘤手术，术中出现意外，脑袋里有块淤血导致他术后一直没有恢复意识，在ICU靠仪器维持生命体征。

    为此蒋家能卖的都卖了，可住院费手术费就摆在那里，每天都是大几千的开销。

    没病的人都快被熬死。

    卖yin的决定，小珺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减轻蒋家的负债，如果他能醒过来，起码还有一个未被债务拖垮的家。

    那个节点出现任何一个愿意消费她尊严的男人，她都会欣然躺在他们身下，但如果有的选，她也会挑一挑。

    她和薄晋琛，就是她主动送上门的。

    那会儿她找了个在酒吧卖酒的工作，晚上干点外快，也等体检报告出来，持证上岗，一次八百，包夜两千，会所会给她安排嫖客，四六分成。

    那是个隐私性很好的私人会所，酒吧只是他们其中一项对外的生意。

    小珺在那里遇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有个男人很喜欢她，但他玩得太变态了，她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他就抱她坐在腿上，用手机放视频给她看。

    视频是那个男人自己拍的，他介绍视频里的两个女孩都是他的女奴。

    她们在视频里什么都是一起做的，一起给男人koujiao，一起用嘴接排泄物，一起被打得皮肤青紫，小珺觉得很恶心，在男人腿上如坐针毡。

    “这个我做不来，我不懂，会很扫兴的。”

    “给你钱你也做不来？”

    “做不来…”

    男人挥手打她，小珺下意识躲开了耳光，紧接着被推到地上。

    酒吧是幽静的清吧，周围或西装革履或做休闲打扮的男人都看过来，大多冷眼旁观，像她这样穿丝袜戴兔耳朵的侍应生身处灰色地带，没有人会可怜她或好奇她的遭遇。

    小珺狼狈地站起来，这一摔令她大腿背面整个红了，简直像被人不留情面地狠抽了几巴掌。

    那种红是大面积、均匀过渡的，仿佛桃子阳光照射最充足的那一面，色泽饱满，看起来…非常纯真健康。即便那“纯真”裹着一层蕾丝网袜，也只令她看起来像肯德基的蔬菜汤——伪装成垃圾食品的有机蔬菜。

    这就是她给薄晋琛留下的第一印象。

    他在邻座，走过来问小珺需不需要帮助。他刚谈完工作，皮鞋西裤都看上去十分一丝不苟，往上黑衬衣整洁地收进裤腰，没有打领带，领口扣子打开了两颗。

    小珺抬头看清楚他的脸，骨相利落，眉眼深邃柔情。很帅，她说过的，像港星。

    “谢谢你，先生，我没事。”

    她一边说，一边擦眼泪，跑回更衣室去，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皮条客找到她，对她大骂一通，“当婊子立牌坊是不是？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

    那天晚上小珺在停车场又遇到了薄晋琛，她仍记得那天自己咬着下唇，脸红得厉害，头发拢在脸颊两侧，令她像颗保温的苹果。

    她站在他的车边，那是辆她不知道价值的奔驰车，“先生，我能坐您的车去医院吗？”

    当清纯漂亮却又狼狈不堪的卖酒女郎主动前来搭讪，说要上一个男人的车时，一种心照不宣的氛围就已然在二人之间蔓延。

    显然她不需要去医院。

    薄晋琛问：“你是卖酒的还是卖春的？”

    “现在还在卖酒，我…”小珺声音越来越轻，“我第一次卖，体检报告下来就可以那个了……”

    有时寂静最伤人，停车场那么空旷，远处的关门声响得犹如一记耳光。

    她就差将“揽客”写在脸上，可面前的男人只是倚靠车门静静看着她。他似乎为她的无耻笑了声，“你赚不了这个钱，还是换份工作吧。”

    小珺傻傻地问：“为什么？”

    “连客人都要挑，生意做得下去吗？”

    “我没有挑…”

    “那你找我干什么？”

    小珺声若蚊蝇，巨大的羞耻感使她热泪盈眶，浑身上下透出奇异的潮红，“…您喜欢我的腿，对吗？我看到您盯着我的腿看了。我不贵的，一次八百…包夜两千……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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