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囚禁的魅魔小姐(12.23修)

    空气中的硫磺味萦绕不息，源自地底的恶火延烧了一整夜，直至次晨，提林镇被彻底化为灰烬后，才渐渐熄灭。

    那名少女被法阵传送走后，恶魔就撤退了，如此，城坚墙厚，本来行使防御职能的提尔堡反倒安然无恙。

    塞西莉亚不知这算不算好事，不过，安排好防线事宜，顺带安抚完幸存的镇民后，她总算能喘口气了——她想回宅邸先好好睡上一会，回复精神，然后等稳定局势后启程回帝都述职，当然，在此之前，她还有件事要办。

    “殿下！”守卫宅邸的四名女骑士向她行礼。

    塞西莉亚颔首回礼，她望了眼虚掩的大门，皱眉：“有人进去了？”

    “殿下，是教区执事芙蕾娅大人，她说……”

    “难缠的家伙，狗鼻子可真灵。”塞西莉亚小声嘟囔了句，她挺了挺腰，快步穿过庭院，径直来到自己卧房前，一把推开房门。

    总算还好，眼前这位艳民远播的女执事虽衣裳不整，一只手还饶有兴味地揉着自己的胸，但她面前的笼子未被打开，笼子里的小家伙看起来问题也不大。

    魅魔对上她的目光，立即双手环抱住自己，缩到笼子角落里去了。

    塞西莉亚目光转向芙蕾娅，对方倒是坦荡，大大方方地与她对视，仿佛无事发生。

    “执事不请自来，想来与神殿崇尚的‘谦卑’背道而驰。”

    “殿下，这毕竟是非常时期，极东有俗语，‘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为了严加看管，公主殿下不惜冒着危险，将魅魔关进自己卧房里，不正是行‘非常之事’？”

    “执事不如先整洁仪容。”

    “哦！公主殿下是说这个啊！天气比较热，没办法。”芙蕾娅瞄了眼自己那敞开的蕾丝束胸间深深的沟壑，恍然大悟，随即又装模作样地系回两根系带，托住向上挤出一个深深的V字：“看来比起大的坚挺的，殿下对娇小柔软些的更感兴趣。”她望向被关在笼中的魅魔少女，暧昧一笑：“本想请公主将她移交给神殿审讯，看来殿下想自己先‘审讯’一会，这样也好，那么殿下，帝都见。”

    “再见。”塞西莉亚淡淡回应。

    芙蕾娅行至门前，又回过头：“对了，殿下，我能察觉到，这只惹人怜爱的小妖精，身上可是纹了禁制魔纹的哦，很遗憾，殿下无法‘深入’了解她，不过不妨先尝下其它滋味。”

    塞西莉亚转身，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她想了想，先放下佩剑，接着摘下头盔。她闭上眼睛，解开马尾发带，任由丝绸般柔顺的金色长发如水银泻地般自雪颈间划过，再睁眼时，她那原本略带锐气的翠眸颜色就柔和了许多。

    她来到禁锢魅魔的笼子前，这笼子不仅是全钢制的，坚固非常，表面还敷设了厚厚的铜箔，因此法术抗性也相当优异。

    她努力放松自己，弯腰，双手撑膝：“她没……伤到你吧。”

    魅魔少女依旧维持抱住膝盖，将脑袋埋进怀里，缩成一团，一言不发的不合作姿态。

    塞西莉亚余光瞄向放在笼中的餐盘，若有所思——这盘子中面包，蔬菜和水果都纹丝未动，熏rou和rou肠倒是给吃了个精光。

    “饿了吗？下餐想吃什么？我们提尔堡的蔬菜很出名的，想不想尝尝？”

    魅魔少女闻言身子就是一颤，埋着的小脑袋顿时摇得飞快，总算有反应了。

    “那，水果？”

    继续摇头。

    “想吃黑面包？”

    头摇得更快了。

    公主低头，敛去脸上浮现的一抹淡淡笑颜：“明白了，你吃饱了。”

    “rou！要rou！”这下魅魔少女终于急了，她抬头，眸子红通通的：“才不吃草！要吃rou！”

    塞西莉亚抬头，心底不由咯噔一跳，在她那翠色的瞳眸中，映出了面前魅魔少女美得很不真实，还带有几分青涩的容颜。

    有一缕稍稍凌乱的发梢，俏皮地触上她的鼻梁，一缕发丝为汗水润湿，自耳后沾上她的脸颊，不过这般瑕疵，放到如此绝丽容颜之上，反倒浸出丝丝缕缕撩人心旌的诱人魅惑。

    眼前人忽然变得傻乎乎的，也不去给自己拿rou，魅魔少女万分不解，她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

    呼呼！有戏！从前一些捉住自己的人，就是这样的反应，接下来么……魅魔心底给自己鼓掌打气，她轻抿唇瓣，羽睫低垂，稍稍错开塞西莉亚的目光，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些——这一招jiejie教过她无数次了，不会错的。

    “有些疼，能帮我解……解……”是轻轻软软，棉花糖般娇糯的女儿声，可这话说到一半，却是卡住了——她盯着手腕上的镣铐，睫眉紧蹙，欲语还休。

    “镣铐。”塞西莉亚好心提醒。

    “对对对！没错！”魅魔少女恍然大悟，随即她叹了口气，放弃治疗，再度缩回了笼子角落里。

    现场气氛微妙且尴尬，塞西莉亚贵为公主，对于如何安慰遭受打击的失落少女这事，实在是没有心得——更何况还是只魅魔少女。

    “公主殿下，您真打算把我的肝挖出来烤了吃吗？”稍顷，还是魅魔主动打破了沉默。

    “还有这种传闻？”塞西莉亚捂着额头，一脸茫然。

    “当然！jiejie在梦里告诉我的，还说您喜欢把恶魔的肝挖出来用剑叉着，撒上香料，烤成七分熟，切片吃！您之所以肯给我rou吃！肯定就是为了把我养得胖胖的，让我的肝肥嫩可口，对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塞西莉亚使劲摇头，在这一瞬间，她仿佛感到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够用——等等，听说恶魔有一种邪法，称为弱智术，可以通过交流，互动于不知不觉间生效，是专用来对付敌人施法者的，难道……

    这样一想，她更觉思绪混沌，觉得还是赶紧找芙蕾娅这位教区执事看看妥当。

    如此，她随手将餐盘放到一旁桌面上，推门而去了。

    徒留下魅魔少女一脸懵逼，开始怀疑魔生——什么情况？说好的rou不兑现，现在连“草”都不给吃了？

    夜幕低垂，有人不得不饿着肚子艰难入睡，还有人则彻夜不眠，辗转反侧。

    前提林镇酒馆老板娘，艾米，当然，现在是连唯一的亲人都弄丢了的一无所有的难民，正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璀璨的群星。

    “不要怕，艾利，总有一天，jiejie会找到你的。”

    她将手伸向星空，以群星作见证，立下誓言。

    两周后。

    当灾难降临，夺走了你的财产，亲人，挚爱，你痛彻心扉，但当灾难过去，你依然需要抹去泪水，直面生活。

    所以被迫接受了残酷的现实后，难民们开始逐渐走出阴霾，一些人开始尝试打理公主新租赁给他们的土地，另一些人则商量着借款伐木建房。

    凭心而论，让这些普通人远离随时会被恶魔侵袭的提尔堡应当是最佳选择，但塞西莉亚对民众再富有同情心，她也是一位领主——她仅仅受封了这一座城堡，本地地处边陲，本来人口就稀少，她每迁走一个劳力，她到手的税收租赁就欠上一分，那她的骑士团，城防军就都得饿肚子了。

    阶层总会超越个人的善恶，因为阶层，许多人明知为恶，却也身不由己——这是再之后，当芙蕾娅向那群可怜的无知镇民宣扬被魔火灼伤的人，无药可救，终究会发黑腐烂，不如先饮下神殿的“善水”，在光明神的关怀下升入天堂时，公主内心倏忽掠过的思量。

    这般想，当伤者在亲人的泪水和诀别中，欣然饮下“善水”，不再作为提尔堡的拖累后，她果然由衷松了口气，甚至感激起芙蕾娅来。

    虽然都是人，但公主想，自己终究与他们不同，自己体内流淌着高贵的血，自己手握威权，最重要的是，自己有能力捉住，守护好心中的“瑰宝”。

    这七年来，自己是如何偏离寻常公主的成长路径，成为一名镇守边陲的戎装公主的，已记不清了，塞西莉亚只记得，自那夜后，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她吃饭，睡觉，练剑，她一切的铺垫，谋划，离经叛道，艰辛隐忍，都是为了今天——而今天，比她想象的，要来得早太多，容易太多了。

    以至于，在狂喜与欢欣之余，她甚至感到害怕——害怕这不过又是一场梦。

    如果真是梦，她希望别和从前一样，最好永远不要醒。

    一路上公主心绪起伏，原本带领骑士，城卫兵在阴暗凄森的迷雾森林中搜索，巡视的她，险些迎面撞上一棵树。她索性下达了结束任务的命令，如是皆大欢喜：有家室的士兵回家抱妻子，没家室的去寻相好，而她，自然是回家守护她的“瑰宝”——她不敢奢求太多，她不敢逼得太紧，只要对方能待在她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而此时此刻，她的“瑰宝”，正穿着丝绸睡衣，赤足在她那弹性十足的睡床上蹦来蹦去，满脸好奇。

    这床好软，好舒服，好厉害！魅魔少女由衷赞叹，接着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还时不时发出声满足的娇吟——这几年来到地表四处游荡后，她已经很久没正经睡过这么舒服又惬意的床了。

    她睡过优雅害羞的精灵少女那藤蔓编织的花床，也曾搂着好心狐族少女毛茸茸的尾巴安然入梦，还见识过一双修长美腿可以玩一年，脾气却糟糕透顶的女法师那必须摆成某种姿势，否则会被电到的“电床”。

    可那些床啊，虽然睡着都很舒服，但可都没有现在的惬意——因为那些床啊，可都不是“白睡”的，她可是得以“辛勤劳作”换取的；而且那些床自己需要和她人一起睡，而现在的床，自己可以与jiejie独享。

    有了些闲暇，魅魔少女躺在床上，开始回想这几天的遭遇。

    第一天，她吃到了香喷喷的rou。

    第二天，她的镣铐和脚镣被解下。

    第三天，她从囚笼中被解放出来。

    第四天，公主把床让给她。

    做这么多，真如jiejie说的，只是为了烤自己的肝吃吗？魅魔少女心生疑惑——不过她天性不愿费思量，晃晃脑袋，这些犹疑便远烟云隐，算是过去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令她介怀——就是公主如此待她，却从未索要过“酬劳”，这与正常发展完全不符吗，其实，她是有些“饿”了，想要了，毕竟之前消耗那么大，还一直被关着，没办法吸收他人精气。可是，这位公主是能和肆虐魔正面搏杀的人哇，如果自己强迫她，惹怒了她，岂不会被一剑给结果了？

    念及如此，魅魔少女不禁打了个寒噤，身下柔软的睡床，感觉似乎也没有那么惬意了——要不被吃掉，要不‘饿’死，要不被剑砍死，唔，看来只能跑路了。

    除美貌外，她其它业务水平与同族相较都稀松得很，之所以能在环境‘恶劣’的地表安然无恙这么久，除了她jiejie的因素外，也在于她自己跑路的水平还过得去。

    跑路，是魅魔们仅次于姿色容貌，取悦他人，第三重要的技能。开玩笑，睡了人家，“吃”到口了，吃得满嘴流油，吃到吃不下了，还不跑！那唯一的结局就是被关起来，被欺负到死了。jiejie就常常和自己讲，有哪只哪只笨魅魔，或因为贪图美色，或贪一时之欢舍不得立即下床跑路，然后永远也不用下床了的恐怖故事。

    可问题是，她好像也跑不掉了——公主的宅邸，坐落在守备严密，城墙坚厚的提尔堡中央。先不说那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城卫兵，光是门外那几名训练有素的女骑士，每一个都能空手干掉十几个她。就算她事先魅惑一个，也绝对会被剩下的人吊着打。至于像先前对付肆虐魔那样，让jiejie现身，也不妥当——虽然自己确实也很想见，很想感受到jiejie的存在不错啦，但身体里储存的精气上次就用了大半，剩下的并不多。

    魅魔少女认真想了想，即便使用天赋的弱智术也不可靠。

    那只能寄希望于她唯一掌握得半生不熟，勉强入门的法术——随机召唤术了。

    这座大陆上，多数法术被归类为元素系，增持系，咒法系和支配系。

    元素系包括最常见的火球术，冰枪术，石锥术等，破坏力最是强大；增持系则是用于增强自己或盟友作战或防护能力的术法，还可以用于武器，护甲附魔；咒法系与增持系相反，通过削弱敌人取胜；至于支配系，则是通过支配，控制，俘获敌人、盟友或第三方的心智或身体，拨动胜利的天平。

    相较于正统的元素系及增持系法术，咒法系及支配系较边缘化，因多见于异族异种使用，在人类国度名声不佳，甚至被神殿激进派斥为异端。

    魅魔少女的随机召唤术便属于支配系——顾名思义，效果是施法后随机召唤一只生物助战或干别的什么，大多数时候是动物，极小几率会召唤到包括人在内的智慧生命。这法术适应就近原则，简单来说就是优先召唤附近的生物，河流旁召到鱼的几率较高，农舍附近的话则常常弄到鸡鸭甚至蛋，而站在裂隙深渊边沿的话，爬上来的多半就是一头全身燃着魔火的恶魔了。

    相较于高阶的指定召唤，随机召唤结果很不稳定，因此鲜少有人应用于实战，只有常期在野外漂泊的冒险者才有兴趣学习施展，荒郊野地里百无聊赖，万一召唤来一个大美女岂不美滋滋？就算召唤到一条跌在地上活蹦乱跳的河鱼，也能改善伙食啊。

    “jiejie保佑，保佑我召唤出一位妖姬小姐，她的腿要长，胸要大，如果她的舌头和嘴巴能有jiejie你一半灵活就更好了……她会帮我逃跑，然后还会好心的让我美美地‘吃’一顿，直到吃不下为止。”絮絮叨叨这一大段，魅魔少女终于安静下来，她来到镜前，伸手探入脑后的流云墨瀑中，牵出一根细长的湛蓝绸缎，这缎带颜色和她的眸色几乎一致，缎身隐隐透明，内部不仅铭刻有精密复杂的魔纹，还嵌有细碎的蓝色晶体，熠熠生辉。

    她随手一掐，将缎带截为数条，想了想，又将其中两缕端部并在一起，食指无名指夹住捋顺过去，毫无瑕疵地将其复合为一。

    这次为了寻找让jiejie永远与自己在一起的方法，还要寻那小女孩履行约定，而离开地狱，带走了那么多东西，没想到不过半年，身上就只余下了母亲留下的发带，和jiejie给自己纹的魔纹了，途中甚至一度沦落到夜里去地里偷菜果腹结果被狗撵着跑的田地。

    念及如此，她不禁轻叹口气。

    她会施放随机召唤术，却感应不到魔力，她的魅惑能力，和令敌人或盟友变傻的能力都是与生俱来的，因此，她需要借助外物蓄积魔力，利用现成的魔纹法阵施放法术。

    魅魔少女的母亲是人类，自极东渡海而来，这蓝色缎带是一并携来的家传宝物，据说是自供奉露娜女神的古老神殿中盗取的，能自行蓄纳魔力什么的，后来她的双亲又在上边刻印了自动施法的魔纹，还镶嵌了提升魔力容量的湛蓝石。

    等了这么多天，魅魔少女终于等到了发带魔力蓄满的这一刻，她且叼了一块甜糕衔在嘴里，阖上眼帘，开始聚敛神思。她将意念集聚在窗外一处无人的空地上，期望混乱应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