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下楼

    “池总。”

    秘书叶闻笛敲敲池庚垚办公室的门。

    “进。”

    这栋地标级写字楼的外部通体采用玻璃结构，室内因此显得明亮开阔。

    现在是下午三点，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打进来，被倾斜的百叶窗切割成一缕缕细长的光斑，铺满了半边书桌。

    池庚垚坐在阴影里，翻看着今天早会刚交上来的并购提案，头也没抬。

    叶闻笛斟酌着道。

    “刚问过了，瑞银那边说，梁小姐把offer拒了。”

    男人这才掀掀眼皮看了一眼站在桌前的叶闻笛，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扔，慢条斯理地将眼镜折好了放在键盘上，声音冷淡。

    “知道了，随她去。”

    他也真是咸吃萝卜淡cao心，怕她找不到实习，跟周围认识的一圈人打了招呼，没想到她还真投了ubs的quant岗。

    叶闻笛刚准备走，又被他一句话叫住。

    “现在她人在哪。”

    “梁小姐今天上午的高铁去海市。”

    “两袋鸭脖，谢谢。”

    梁斯翊伸手拦住餐车，付完款，撕开包装慢悠悠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靠在椅背上往窗外看。

    飞驰而过的混凝土建筑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连着一片的绿色旱田，从地平线一直延伸到了天边。

    长达四周的小学期，交完前两周的课设，还剩两周的课，她选的是java。

    小学期结束那天，宿舍四个人，每人脸上标配两个眼袋两个黑眼圈，全部青着脸出去吃烧烤。

    酒桌上她们统一得出了一个结论：小学期恶心，恶心至极，比正常学期累十倍。

    梁斯翊早已经被榨干了，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左手拿着烤串，右手一杯接一杯倒着啤酒，时不时和仝姝碰个杯。

    她穿的阔腿牛仔裤，坐在马扎子上，两条腿大剌剌朝外敞着，视线盯着自己脚尖看了一会儿。

    这是梁国栋喝酒时的经典形象。

    意识到这点，她立刻面带嫌恶地将腿合拢，挺了挺腰杆，坐姿看起来端正了不少。

    “真晦气。”   然而张口又嘟囔起父亲的口头禅。

    如果每一段经历都会在身上留下印记，那她宁愿留下和池庚垚zuoai后的淤青，也不愿在自己身上看到父亲的影子。

    那会让她绝望。

    关诗婕是个大喇叭，前两天听她说夜店那晚，原野一下车就抱着她哥的脸亲，也不知道哪来的牛劲，醉得都不醒人事了，她却怎么拉都拉不开。

    现在关诗婕又开始拿这个事儿逗原野，原野喝酒不上脸的一个人，刚一小杯啤酒下肚，脸红得跟红绿灯似的，在黑夜里发亮。时不时还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两只手像鸡翅膀似的扑腾着，让关诗婕别再说下去了。

    梁斯翊看见关诗婕和原野竟然还有力气说话，真是羡慕不已。

    幸好，幸好把那两个offer都拒了，不然真得出人命。

    累的不止是梁斯翊。

    自从高考出分，秦江雪过得比高考前还忙。

    两周过去了，每天从早到晚，提着红色礼盒大兜小兜登门祝贺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说是祝贺，整场交谈跟他基本没半毛钱关系。

    除了一进门的两句恭维话，他全程坐在一旁，感觉自己像个招揽客人的猴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年高考的是他爸妈。

    白天还好说，更要命的是晚上。

    数不清的饭局，全都打着为他庆祝的旗号，组局的人精们更是将场面话说到了极致。

    金榜提名的喜事，父母心情好自然乐得去，他根本无法推脱。

    饭桌上全是些攀关系的商业往来，他被安排在上首位置，坐在他爸旁边。

    酒过三巡，一位看上去年纪和他爸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带着满身酒气。主动弯腰给他倒果汁。

    倒完果汁还不走，又在旁边拍马屁似的奉承起来。

    开头就是一句虎父无犬子，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男人说得起劲，唾沫星子横飞。这种场面秦江雪从小到大见了无数次。他打心底里厌烦，也懒得接话，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偶尔敷衍地点点头。

    手机震动，他从圆桌上拿过来扫了一眼。

    是梁斯翊发来的消息。

    只有两个字。

    【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