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做梦也会笑出声
一夜风雨飘摇。 顾宸从还知道跟隔壁猫咪争宠，到腰酸腿软的想把这刚开始煞有介事说什么“累了不想动”现在化身人形“马达”的臭alpha踹下床，最后两腿大开，泥一样瘫在软被上，被干的浑身汗津津，气若游丝的昏沉睡去。 身体在床上也受重力吸引，意识沉入虚无。 “爸爸…”稚嫩的童声从下方传来。 葱葱绿绿、修剪得宜的蔷薇丛映衬着背后熟悉的呈∏型围绕的城堡式建筑。 “爸爸！”小朋友似乎有些着急了。 顾宸认出这是在家里的后花园，刚想低头跟她说叫错人了，却在看到小女孩的相貌时愣在当场。 这孩子… 还没桌子高的小姑娘三四岁左右，乌黑长发扎成随意的马尾，正仰头看他。 那张小脸… 像极了幼时的殷成锦。 顾宸呆呆的蹲下，伸手抚上她稚嫩脸颊。 眉毛…眼睛…跟她一模一样… 他一寸一寸的看，生怕看错。 细白指尖从女孩的山根，鼻梁，一点点摸下来，滑落在她粉嫩嫩的嘴唇上。 鼻梁…似乎更秀气一些… 嘴唇呢…红的像花瓣…还有唇珠… 他心底一颤，对上女孩那双黑亮亮的眼睛，“你叫我什么？” “爸爸呀！”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一排小白牙在阳光下闪耀。 顾宸对着那张小脸看了又看，猛地把那小身子抱进怀里，鼻腔酸涩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女孩不知所以，安静了没两秒，转头指着旁边一处，“爸爸，我要玩那个！” 粉红相间的蔷薇花生机蓬勃，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平整蜿蜒，交织，分开，簇拥着正中高大而华美的喷泉池。底部直径惊人的池体下凹，清透见底、波光粼粼，中间三层石盘叠摞，战士盔甲威武驭骏马奔腾，连鬃毛都经大师之手，栩栩如生。听说是父亲娘家的珍藏，给儿子放在了陪嫁里。 “爸爸…”女孩拽着他袖口摇来摇去。 “不行！”顾宸抬头看了一眼，赶紧把孩子抱起来，“不玩这个…mama呢？我们找mama玩去…你看，这边还有好多小草和花花呢…” 他紧走几步，对面绿草如茵，一望无际。 人家说母女天性果然是真的。 顾宸想起小时候某次和殷成锦爬这个弄的浑身透湿，佣人们在底下急的团团转，被父亲逮个正着。那个晚上，小爹照常来哄他睡觉。他两手空空，没拿那本讲到一半的童话书。 “今天和阿锦玩那喷泉被抓着了？”他坐在床沿，灯光单薄，那张眉目如画的脸上没有一丝责备。 “嗯…”其实他在父亲那也没挨骂，上岸就让佣人拿大浴巾给他裹的严严实实，回屋里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受伤。倒是殷成锦，离开了恒温的流动水，在旁边冻的哆哆嗦嗦，听完训斥才被允许去洗澡。 小爹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讲起他刚生了小承的时候的一件往事。 他自从嫁给母亲，就没做过什么正式的工作。殷成锦出生之后，母亲要忙工作，他“哥哥”，也就是殷成锦的亲爹是军部兵器研究所的高级工程师，也没时间看顾孩子。重任自然落在了他肩上，从那时起，小爹连喜欢的画画都搁置下来，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带孩子占据。 有了小承之后，他一个人便捉襟见肘了。聪明好动且幼儿园早早放学的三岁女娃和哭着要爸爸要吃奶的奶娃娃哪个更难带？ 他根本顾不过来。在屋里正给小承喂着奶，佣人就火急火燎的敲门请他下楼一趟。 那时和现在不同，地上砌出来的的圆池只比最后一片石盘大两圈。小小的身影伸手扒住最高的一层圆盘，一只脚踩在第二层，另一只脚已经斜着刮上去。 刚才来找他的下人说，小姐好像是想玩那个“大马马”。 石盘的高度对一个三岁多的小不点来说已然超出了安全范围，更何况是上面顶着的那匹1:1还原的高头骏马？ 小爹说他走到近前时，殷成锦已经爬上去了，站在石盘顶上。他眼前“哗”一黑，差点晕过去。 那是他第一次对下人发火。12月天冷，后园的这座喷泉没开，只有底池里蓄了浅浅一层，冰凉刺骨。 他把鞋脱在岸上，光脚踩了进去，向上张开怀抱。 “阿锦，下来，到我这来…” 后来父亲下班回家听到这事，当即下令把底池拆掉重建。 小爹讲到这笑了起来，“就改成现在的尺寸啦，戏水池似的，好歹你们这群调皮鬼摔下来不会把牙磕掉。” 月夜静谧温柔。 顾宸当时并不理解小爹为什么会被吓到晕倒。他被殷成锦带着爬过几次，只要慢一点踩稳了，是很有意思。 还有…既然知道水很冰，为什么还要下？多冻脚啊… 但是，刚才。 他忽然就都懂了。有些心情，或许只有真正做了爸爸才会明白，比如刚刚他抬头看那一眼，从小看到大的石马在阳光照耀下竟然白的让他头晕。 “不嘛…”女孩还在依依不舍的张手转头，“mama上班去了…我要玩那个…” 顾宸更往反方向加快了脚步远离那处，走进对面广阔的草坪花圃，怀里的宝贝扭股糖似的挣，哄的他焦头烂额。 “爸爸…” 意识若有若无的浮现，眼前景象瞬间模糊…孩子的声音越来越远… 他百般不情愿的自梦中醒来，暗夜深沉，腰间被条有力手臂环住，耳边呼吸均匀，她的身躯紧贴在背后。 … 是梦… 腿间胀痛粘腻，掌心下的小腹鼓出一点弧度。顾宸重又闭上双眼，轻舟逐流而下。 “您确认一下，在这签字。” 细长的纸盒举到眼前，桌面推来一张薄透的知情同意书。 每半年都要去医院补一次的避孕针，他看这个盒子上的蓝绿配图都能认出来，右下角还有两排小字。 “有效期：半年。” 第二行是“避孕率高达99％” “那剩下的1％呢？”自己的声音如此问道。 思维运行滞塞，把他带回半梦半醒之间，手掌在小腹上轻轻滑动。 肚子里…这些…这么多种子…可不可以种下一颗，开花结果。 那他就能满脸无辜的跟她说： “易孕体质…我不是故意的。” … “以后小宸和漾漾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小爹… “成锦，叫哥哥。”另一道磁石般的声音渐渐清晰。 六七岁的俊俏女孩站在面前，撇着红嫩唇角嘟嘟囔囔道，“不就比我大三个月嘛…” “三个月也是比你大！叫哥哥。”父亲站在她身后，身形修长，五官如玉刻一般，身上透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凌人。袖口似乎是黑石头做的纽扣折射出光点，刺的顾宸赶紧移开视线。 这是…他和弟弟正式进门那天… 扶在肩头的手暖暖的，顾宸微微侧脸，小爹祁兮蹲在身旁，把他搂在怀里陪他等着。 殷成锦定定看着他，嘴角撇了又撇，好像下一秒就要翻白眼了。 “…哥哥…” “嗯，还有呢？”父亲还不满意，低头拍拍她肩膀。 殷成锦茫然的仰脸和父亲对视一眼，看回顾宸脸上眨眨眼，迟疑的伸出手，大拇指紧贴食指，手掌绷直，“欢迎…” … 刚进入新家庭的顾宸更不知道该做什么，傻呆呆的也伸出手，刚要碰到，她的手“啪”的一声被打落下来。 “啊！” 她身后的男人气笑了，“你商业会晤呢？” 他身旁的小爹也被逗的笑起来。 殷成锦手背红了一片，自己揉揉放下，继续看着他思考。 父亲看不下去的抬手打在她屁股上，“亲近点。” 殷成锦眨巴两下眼，往前走了一步，两人脸对脸，距离缩短，她忽然歪头凑近，脸颊蹭过他的。 响亮的“吧唧”一声 顾宸左脸一热，眼睛瞪大。 殷成锦亲完了，站直身子，还没来得及咧开笑容，俊脸突然皱成只小包子。 她的耳朵被向上扯起来。 “啊！爸！” 那只辣手简直是只靠拽耳朵把她向后拖开。 “爸！不是你说的要亲近么！” “我说让你亲哥哥了？！”父亲音调上扬。 “呵呵…”母亲在后面沙发上看的低低笑出声。 殷成锦发现她爹另一只手瞄准她屁股刚一动，立刻弯腿转身，用巧劲挣脱，拔腿就跑。 一大一小在正厅你追我赶。父亲几次都差点打到，被她脚下抹油闪身躲过。 “小色胚！才几岁就敢亲omega！” 殷成锦窜上沙发，抱住母亲求援，“娘！你看看我爹！” “你给我下来！” … 怀里的男人不知道做的什么美梦，“咯咯”的笑声吵醒了殷成锦。她迷迷瞪瞪的把他唤醒，埋在他颈窝里问道，“做什么梦了？” “没事。”顾宸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嘴角弯弯。 嗯？殷成锦睁开眼看他，“你都笑出声了…” “…”他出声了？ 顾宸没想到自己在梦里笑居然被她听到，窘了一下，又想起刚才那几段纷杂迷人的梦，他转过身抱住她的腰，“阿锦…”他窝进她的怀里。 “嗯？” “以后做完不用帮我洗澡了…等起床再洗…”顾宸耳尖热烫，在她胸前闷闷的、极小声的说道，“我…想…夹着睡…” 殷成锦眉头轻皱，两臂收紧，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嘶哑还没睡醒。 “再勾引我…你周一就真的不用去上班了…” … 顾宸的视线随着这刚有的“meimei”转来转去，看的出神。 小爹拿纸巾擦掉他脸上的口水，“没事吧？别往心里去，她没别的意思。” 他含笑的眼眸如秋水一般，“alpha的小姑娘嘛…就是有点调皮…处熟了你会喜欢她的…” 顾宸又看向沙发，殷成锦正躲在母亲怀里声音不大但偏偏十分清晰。 “娘，你看他，凶死了…”那双黑葡萄似的凤眼看着父亲小声吐槽道，“公老虎…” 父亲好像是下班都没来得及换衣服，一身黑色衬衫隐约有些光泽，他卷起袖子，把那颗纽扣也挽进里面，怒发冲冠的大步冲过去。 “殷成锦！” 母亲抱住怀里的闺女往反方向一转，忍俊不禁道，“诶诶，你要是真打了，她不就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