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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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溺言疯了。 这是许眠欢替他那一系列的诡异行为做出的最好解释。 拜宋溺言偷偷往她手机里安装窃听软件所赐,许眠欢已经断网很久,倒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卸载,只是她甚至都无法在主页上找到那些软件,所以她干脆不打开手机,反正作为一个高三生,手机也不是什么必需品。 许眠欢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姜鹤欢摊给她看的网页内容。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帖子,标题就足以让许眠欢惊愣许久,那泛着荧光的手机屏幕上,黑色的大字在赫然揭示宋溺言引导校园暴力的事实。 许眠欢接过姜鹤欢的手机,不禁划动着手指往下翻评论,这件事显然已经在网上发酵了有段时日,许眠欢连读五十条,每一层都是恶评。 【亏我之前还觉得他长得帅,真的好恶心。】 【他能不能去死?他这一次要是没事,在座的各位都有责任。】 【有没有人能扒出他的地址或者电话?】 【好心疼那个被校园暴力的小jiejie,她一定很绝望过吧。】 许眠欢颤颤睫。 她没再翻下去,沉默地垂下睑,把手机轻轻还至姜鹤欢的手心。 “小欢。”在她起身离开前,姜鹤欢没忍住好奇心,攥住她的衣袖,踌躇地低声,“你男朋友的这些事都已经实锤了,你……是怎么想的?这样烂的人不值得你喜欢的。” 许眠欢有片刻的怔愣。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网上并没有爆出被宋溺言校园暴力的对象,所以姜鹤欢自然会这样问。 许眠欢回答不上来姜鹤欢的这个问题。 她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痛快,哪怕当她浏览那些是宋溺言罪有应得的评论时,她脑海里惟一的念头仍然是在恨他,除此之外便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没有人能抓住宋溺言的把柄,所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故意散布出去的。 他的爱是毫无底线的纵容,他的爱是破碎道德的疯狂。 如果是以前的许眠欢,或许真能为这自残般的爱动容,可现在的她只觉得痛苦和窒息。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罪有应得,“自食其果”这四个字,怎么能由恶徒掌控呢。 姜鹤欢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许眠欢的回答,她微一停顿,试探性地又扯了扯许眠欢的衣角,轻声喊她的名字:“小欢?” 许眠欢眨眨眼,站起身来。 姜鹤欢扁扁腮,心底明白自己大概是等不到回复,便也识趣地没再追问,许眠欢就在这时留下捉摸不透的一个答案: “我恨透了他,却也不得不佩服他能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许眠欢那时以为,在网上诋毁自己已经是宋溺言的极限。 第二天去到学校时的情景则证明是她低估了他。 这个周末发生的一切足以在学校里掀起轩然大波,许眠欢的前脚才刚刚迈进教室,就被同班同学团团围住。 许眠欢不适应地缩缩脖子,试图从人海里偷偷钻出去,却被班上同学死死堵住出路,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你贱不贱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是你在网上造谣班长的。” 事态的这种发展完全出乎许眠欢的意料,她震惊地抬眼望向出声者,措辞还没组织好,替她辩驳的声音已经从身后响起来: “不是,我说你脑子没病吧,这关许眠欢什么事?” 最先开口的同学显然是没有料到有人会替许眠欢说话,他涨红脸,口不择言地反驳:“除了她还能有谁,她考试作弊和绿班长的那事还没完呢,转头就出了这种事,用脑子想都知道谁会做这种事啊。” 这番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太大,混乱的局面顿时寂住,片刻过后,窃窃私语才一点点苏醒:“真的假的?许眠欢考试作弊?她还绿了宋溺言?” 许眠欢敏锐地察觉到有好几道难以置信的目光正烫在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旋过身,淡然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颜色各异的脸,轻声问: “证据呢?关于我考试作弊,关于所谓的我绿他,关于我在网上造谣他,就凭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只言片语,你们就认定了我是这样的人?” 人群重又归于默然。 许眠欢闭闭眼,没再搭理在场各自的心怀鬼胎,她自顾自地拨开人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从书包里抽出一本练习册。 无数打量的飘忽目光仍然没从她身上退开,议论的窃窃私语仍然零碎,教室里的氛围陷入一种僵持的诡异平衡。 打破平衡的是缓步出现在走廓熹微里的少年。 “班长!”听到有人喊自己,宋溺言抬起眼,弯出清浅笑痕。 就像是碰见救星, 迫不及待的问调里溢满期待:“班长,网上的那些消息都是假的对不对?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澄清的。” 意料之中的问话。 宋溺言垂下眼尾,颓然的情态像是下一秒就会破碎在压低的尾音里: “谢谢……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我知道她不同意分手,但是我怎样都无法理解她要在背后这样陷害我。” 楚诩站在人群的最远处,越过无数肩头凝视宋溺言垂睫的模样,心底一阵阵发凉。 他紧张地咽咽唾沫,手心早已捏出汗意。 宋溺言就在这时扫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楚诩清楚自己是没有退路的,哪怕再惊骇于宋溺言的计划,他也必须选择服从。 这样想着,他慢慢坚定。 在宋溺言走入教室远离人群后,楚诩往门口的方向迈了一步,在这个距离下,他张口说话时门口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楚诩竭力把声音里的颤抖压到最平:“你们不觉得怪怪的吗?许眠欢绿宋溺言的时候,他都能相信她,这一次他怎么这么肯定在网上搬弄是非的人是许眠欢?” 这句话一出,窸窣的人声第三次滞音,良久过后,才有人小声地提出异议:“可是……可是班长真的不像那样的人啊。而且楚诩,这些事都是你一开始跟我们说的啊。” “那是因为我跟宋溺言……”楚诩刻意一顿,摇摇头笑着说,“算了。” 所有人的好奇心成功被他的前半截话挑起,怎么可能容忍他只说一半,连忙团团围住楚诩,强逼着他说下去。 楚诩挠挠额角,偷偷瞥一眼宋溺言课桌的方向,这一套动作把“进退两难”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他最后压低声音,解释前还特意打一记预防针:“那我可是说了?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其他人早已等得不耐烦,却也看出他的为难,于是体贴地围得更拢:“快说快说。” 楚诩压低嗓音,语气里含着太多没人能听出来的孤注一掷:“只能说我们知人知面不知心吧,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宋溺言的家庭背景?”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什么?” “他姓宋欸。”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足以暗示出所有的言外之意。 在场的所有人心下都是一惊,忍不住都偏头去看宋溺言,少年正坦然地低头写题,自如的神情里觅不见半分刚才的脆弱。 “我靠……不会吧。” 当怀疑的种子被埋下,少年垂下的眼底似乎都在藏洋洋得意的嚣张。 于是那些明晃晃的打量目光转移到宋溺言身上。 察觉到微弱的恶意,少年的呼吸兴奋地一滞,不动声色地将扬起的眉尾和颊边的笑痕埋在厚重的课本底下。 “欢欢。”他轻声呢喃,漂亮的桃花眼里只剩下悚然的痴迷,“现在有这么多人厌恶我,你有没有解气,你有没有重新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