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体语言

    陆明呦是入神山之后才识字的，她学东西很快，仅仅一年之后，就有模有样，甚至可以说是定了性子了。

    因为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一切都可以从史书上找到相似的例子，以史为鉴，以人为鉴，几乎能把自己从现实中剥离出来，冷眼判断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她是失权皇帝，傀儡皇帝。

    而历史上的傀儡皇帝很多，或意外死了，或被杀死了，或反杀了，反杀的例子很少，但最重要的是不能激起权臣怀疑。

    而黎江是权臣，即便他是个有志青年，即便不涉及权力的话，他对自己还不错，但他也是个权臣。

    皇帝和权臣，是不能共存的。

    “你明白吗？”

    陆明呦死死按住穆怜珠的肩膀，力气之大，让她自己的手指都有些发麻。

    但是她必须跟穆怜珠合作。

    大哥死了。

    可穆怜珠是大哥的表弟，穆怜珠的爹还没死呢！

    她十四姐的性子，她很清楚，即便占领了皇城，也不会清剿旧势力，所以只要穆怜珠还在，她能以穆怜珠为旗帜，让大哥的势力归顺。

    不管穆怜珠是真蠢还是假傻，都必须配合她。

    “可是他对我们两个还不错啊。”穆怜珠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说道。

    陆明呦盯着他：“你不想为大哥复仇了吗？”

    “那是你二哥补刀才死的！”穆怜珠分得倒是清楚。

    陆明呦慢慢松开穆怜珠的肩膀，但仍然盯着自己的这位男皇后，帝后一体，而穆怜珠身后又牵扯着大哥的势力，这是她不放弃穆怜珠的原因。

    但要是再装傻，她不介意另娶，男皇后女皇后，她无所谓。

    “我不杀他，来日他就会杀我。”陆明呦幽幽说道。

    穆怜珠看着她，一张美丽的脸上尽显呆滞，冷不丁道：“你的生日是冬至之后的第三天。”

    陆明呦不解其意，但还是点了一下头，道：“对。”

    穆怜珠犹豫着道：“如果他真想杀你，为什么会提前叫人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什么？”陆明呦眉头一皱。

    “绿衣不好染，你爱穿轻薄的，又怕冷，黎丞相提前让人做了冬天穿的衣服，都缀了绿色，准备在你生日那天送你。”穆怜珠说道。

    “你怎么知道？”陆明呦怀疑他撒谎，可能另有图谋？

    难道早就跟黎丞相合作了？

    穆怜珠并不知道她已经怀疑到了自己头上，解释道：“你从来不去制衣坊，我经常去，有一回想拿一匹绿色布料，被拦住了，黎丞相才跟我解释，并让我不要告诉你的。”

    “那也不一定是为我，他说是为我准备生日礼物，你就信吗？”陆明呦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她说的话也有道理。

    穆怜珠并不是一个坚定的人，闻言，又迟疑起来，想了想黎丞相平时对陆明呦也不算热情，而且臣子给皇帝献礼，也不算什么，好几件国宝都是臣子发现后，贡献给皇上的，实属平常。

    陆明呦见他表情动摇，盯着他，问道：“他如果真的拿我当皇帝，为什么会禁足我？就因为我杀了虞家二公子？他不该杀吗？”

    她现在怀疑穆怜珠是真蠢了。

    但陆明呦一向罕有瞧不起人的心思，所以她还是更愿意把穆怜珠想得聪明一点，比如他现在犹豫迟疑，都是因为他想抬价。

    “你是皇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你我一体。”

    “难道你希望每次出来见你，都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就因为那该死的禁足？”

    “就因为我一个皇帝能被丞相禁足？”

    陆明呦伸手捧着穆怜珠的脸，目光盈然，道：“如果我夺权成功，就可以回皇宫，与二哥宣战，为大哥报仇了，你到时候会是更尊贵的皇后。”

    穆怜珠也看着她，犹犹豫豫问道：“你这么说，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想让我帮你？”

    你大爷的！

    这重要吗？

    利益权衡的时候你谈感情？

    “因为我喜欢你。”陆明呦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帝后利益重合度，比其他人更多。

    就跟当初她付出了多余的信任给王公公一样，皇帝跟太监的利益重合度也很高。

    她怎么会不喜欢跟自己利益重合度高的人？

    穆怜珠还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

    陆明呦心里骂了无数遍，然后亲了上去，她清楚，身体的本能反应，有时候比口头答应有说服力得多，比如人被不喜欢的人亲了，会本能地僵直甚至后退。

    而穆怜珠的反应是迎上来。

    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穆怜珠戏太好，还是真的有过度的欲望，但也无所谓去分清。

    肢体语言，如果能比语言更适合表达诚意，那就用肢体语言。

    反正时间还充裕。

    陆明呦身上的衣衫褪去后，肌肤被风一吹，森森凉意，她与穆怜珠相拥躺在床上，将他压在身下，吻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