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伊洛克的势力比凯亚预想的还要麻烦，为此琴特地借助了古恩希尔德家族的力量。迪卢克远行在外行踪不定，凯亚也只是偶尔写写信同他分享伊洛克的情况。 琴和伊洛克进行着权力的博弈的同时，迪卢克的退出让骑兵队长的位置空闲了出来。实力出众并在同一阵营的凯亚很快被大团长提拔为新的骑兵队长，某种程度上为抗衡伊洛克背后的势力增加了筹码。 另一边，晨曦酒庄主人的缺席让不少人蠢蠢欲动，都想趁此机会从这只失去利爪的肥羊身上捞上一笔。凯亚特地请假回晨曦酒庄小住了一阵子，以此来告诫那些阴影中的家伙莱艮芬德并非无人看家。 酒庄里的仆人并不清楚凯亚究竟为何离开，但再见到他都非常高兴。迪卢克虽然将凯亚的房间锁住，但还是给了爱德琳钥匙嘱并咐她按时清洁，以至于凯亚走进房内竟有种自己从未离开的错觉。 时间就这样安稳地过了两三年，凯亚的成人礼便是在这期间度过的。成人礼当晚他便去了「天使的馈赠」给自己点了一杯午后之死。实际上蒙德内大多数酒馆都有午后之死，不过「天使的馈赠」所提供的经过克利普斯老爷的改良，口感要更加随性肆意且暴烈，是凯亚最爱的一款。 凯亚从小展露出社交的天赋如今更是发挥到了极致，蒙德几乎没有地方不遍布着他的眼线，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很快，一批自称在外经营不利，退回蒙德发展的商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些商人的员工多次出没在野外危险地带，看上去十分可疑。凯亚关注了他们一阵，发现这些商人还常往「天使的馈赠」跑。 凯亚故意接近其中的一位，凭借他的套话技巧和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一些笔记残页。可怜那个冒失的家伙直到最后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将那些笔记弄丢的，甚至还用一杯午后之死感谢了“好心”的凯亚先生。 综合这些信息，凯亚推断迪卢克大概是在外游历有了什么际遇。但毕竟是涉及迪卢克的事宜，哪怕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正确他都不敢去赌，宁可在这百分之一的不确定性上慎之又慎。他写了封长信给对方，描述了具体事宜方便对方确认。写到最后凯亚斟酌了好一会，才加笔添上： “虽然只凭单眼很难看清那些模糊的字，我也还是认真看了。这件事我会帮忙保密的。” 凯亚右眼上的伤早已痊愈，眼睛也无大碍。之所以一直带着眼罩是不希望任何人询问上面的疤痕的缘由。 主动同迪卢克提及眼睛的事就好比拿树枝戳不理人的猫，无论对方是早已释怀还是仍旧心怀芥蒂，都能从反应中略窥探一二。 迪卢克收到信的时候正在北大陆某情报组织安排的安全屋中养伤，看到最后一句便明白了凯亚的小心思，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帮他治伤的医生惊讶地挑了挑眉毛，调侃道，认识你这么久都没讲过你笑，不会是情人寄来的信吧？ “是弟弟。”迪卢克将信叠好收起，向对方要了张信纸和笔。离开蒙德的前一天他去了趟教堂，正好碰见了芭芭拉小姐。他忍不住向对方询问了凯亚眼睛的情况，得到了虽然血流得很严重，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到眼球的好消息。 他提笔写了封简短的回信，寄往蒙德骑士团。 骑士团这边伊洛克终于落马，琴的代理团长的地位也得到了整个骑士团的认可。凯亚自然是非常高兴，甚至考虑起自己到时候要喝什么来观赏伊洛克被赶出骑士团的场面。 “凯亚队长，有您的信！”手下敲响了凯亚办公室的门。凯亚一边填写材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谁寄的？” “迪卢克老爷。” 听到熟悉的名字，凯亚几乎马上从位置上弹了起来。他冲到门口接过了信，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体，小心翼翼地用刮刀割开上面的火漆。 「给K：知道了，感谢你的来信。另外，不建议你在写给我的信里提什么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瞎。」 凯亚将信反复读了好几遍，没有被眼罩遮住的眼睛露出笑意。迪卢克能够如此轻松地同他谈起右眼——这象征着在某种程度上两人达成了和解。 凯亚读完便给迪卢克写了封回信，告知对方伊洛克的事情。伊洛克被扳倒意味着克利普斯老爷的仇报了一半，而另一半是什么只有当时在现场的迪卢克清楚。倘若迪卢克不愿意说，凯亚也不会多问。 ＊＊＊ 晨曦酒庄主人的归来同他的离去一般安静，但酒庄还是为老爷变得热闹起来。凯亚很快就得到了迪卢克返回蒙德的消息，也听闻了迪卢克雷厉风行地将这些年停滞的产业整顿得焕然一新的情报。 「天使的馈赠」作为晨曦酒庄的直销酒馆，又是信息流通的据点，迪卢克时不时会亲自去调酒。虽然他不爱喝酒，但学习能力很好，跟着酒保学了几日便能调出一手好酒。 下午，他正在柜台前清理酒杯，一个皮肤白皙的修女点了一杯蒲公英酒，在等待期间向一旁的酒保问道：“查尔斯，最近凯亚都没来吗？好久没人陪我一起喝酒了。” “凯亚队长确实有一阵子没来……”查尔斯偏着脑袋想了一阵，“估计比较忙吧，最近蒙德似乎出了个夜间神秘人，不仅和骑士团抢活干效率还更高，估计骑士团的人都在为这个伤脑筋。” “凯亚经常来喝酒么？”迪卢克将调好的酒推向修女，冷不丁地插入两人的对话。 “一周来个三四次的频率，通常喝杯酒就走，没班的时候会待得久一点。”查尔斯说完，便去招呼新进来的客人。 “迪卢克老爷？”修女辨认出眼前的红发男人。 “你认识我？” “在蒙德的酒鬼要是不认识莱艮芬德才奇怪，”罗莎莉亚介绍完自己的名字，端起手中的蒲公英酒，打量起迪卢克，“原来你回来了，难怪凯亚不来「天使的馈赠」。” “为什么？”迪卢克问。 “你没见过凯亚喝醉的样子吧？”罗莎莉亚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迪卢克一个问题，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不过，按那个男人的酒量，整个蒙德估计也就只有我见过。” 眼前的女人似乎对凯亚很是熟稔，这让迪卢克有一种不明缘由的不是滋味。虽然两人互通书信（大部分是凯亚写给迪卢克的），但两人从那个雨夜过后确实没再见过面。迪卢克所了解的凯亚已经是过去，两人相互缺席这些年完全一片空白。 “我对醉鬼没有兴趣。”迪卢克面无表情地答道。罗莎莉亚抬眼看他：“出于对朋友隐私的保护，我不会多说什么。但能被一个醉汉反复念叨的名字，必定对他极为重要。” “……他说了什么？” 罗莎莉亚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迪卢克老爷，如果你感到好奇，为什么不去问他本人呢？我想，那可不是能够代为转达东西。” 说完，她放下酒杯，离开了「天使的馈赠」，迪卢克沉默着，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 凯亚设想过很多同迪卢克重逢的画面，唯独没预料到会这般突然。迪卢克和身为代理团长的琴在骑士团门口楼梯侧边谈论着什么，凯亚一出来就同对方打了个照面。 两人明显都愣了一下。 从那个雨夜到现在，中间跨越的年岁让两人都从自顾不暇的少年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人。迪卢克当初干练的高马尾放了下来，随意地束在后面，配上一身缀着红的黑衣显得要沉稳许多。凯亚却仿佛向着他的义兄的另外一个极端发展，华丽中显着些游刃有余的轻浮。 同迪卢克视线相撞的一瞬间，凯亚久违地感到手足无措。但捕捉到对方打量完自己穿着后瞳孔地震的微表情，凯亚不住地勾起嘴角，迅速调整好了状态。 “哟，真巧啊迪卢克老爷，好久不见，愿今天是个好天气～”凯亚嬉笑地同对方打了个招呼，迪卢克刚准备开口，一个见习骑兵一边喊着凯亚队长一边小跑着靠近，在凯亚身边说了些什么。 凯亚朝对方点了点头，然后面向方才还在对话的两人耸了耸肩：“琴团长、迪卢克老爷，在下有要事先走一步，失陪了。”说完，同那位见习骑兵一起离去。 凯亚来得突然，走得迅速。迪卢克看着对方的背影，耳边似乎还能听见他叫自己「迪卢克老爷」……怎么这个称呼从凯亚嘴里说出就这般惹人不快呢？琴注意到迪卢克垮起的脸，她知道这对兄弟似乎决裂（毕竟凯亚不仅搬离了莱艮芬德还改回了原先的姓氏），因此小心翼翼地叫道：“迪卢克前辈？” 闻声迪卢克终于收回了视线，面对琴缓和了自己的表情：“……没事。”随后两人继续谈论起方才的话题。 父亲的死亡和义弟的离去让他们曾共同生活的老宅空闲了出来，迪卢克不喜欢回到老宅，那里的每一处都在提醒着他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他将老宅挂售了出去，而琴这边恰好有认识的人想要收购。谈妥交易事宜后，琴看向迪卢克：“前辈想要进来看看骑士团现在的模样吗？” 迪卢克看着熟悉的庄严的建筑，这个他曾视为荣耀并为此效力的地方，以最不堪的方式背刺了他。迪卢克摇了摇头，拒绝了琴的邀请：“不必了。” 琴知道迪卢克对骑士团仍旧心怀芥蒂，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