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健忘

    “知道了。”裴谦扬声回话，声音温和。

    仿佛灰姑娘在午夜十二点就会便会原样，他也恢复成为了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万梓望着眼前这个疑似拔rou无情的男人，目光从他带着欣慰淡笑的脸上转移到他的领口。

    真是奇怪啊，为什么她这么狼狈，他只是领口的扣子崩开了一颗。

    她都全裸出镜了，他只是露一点胸肌？？

    万梓目光下移，发现对方早已衣冠楚楚，或者说从一开始就只是拉开了裤链，连一条不体面的折痕都不存在。

    难道这就是咖位不同的差别待遇？

    万梓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掩饰不住怒意，“片场见是什么意思？”

    “你会成为苏黎世。”

    “为什么？就因为我把星迟的两个高层都睡服了？这不符合商业运作规律。”万梓皱眉，眼神凌厉起来。

    她不得不考虑，成为苏黎世之后，她是否会被要求和更多人睡。

    顾迟和裴谦尚且足够养眼，要是让她和什么叔叔伯伯的投资人睡一起，那她还是早点收拾东西去警局吧。

    裴谦默认了两个高层的说法，但他还是安慰到：“你想多了，与商业因素无关，你会成为苏黎世，是因为你就是苏黎世。”

    男人的眼神与之前完全不同。

    假，就是很假。

    明明语气那么温和，眼睛却像木偶一样，毫无感情，甚至毫无情绪。

    万梓合理怀疑，裴谦是不是已经人戏不分了，她没由来地觉得有些恶心，随便从地上抓起一件宽大的衣服往身上套，甚至还没拉好拉链就脚步慌乱地跑了出去。

    他一定是有病。

    万梓跑到门口，看见保安，低下了头，长发遮住面容，匆匆跑走。

    “欸——”保安大叔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往前追了两步，又停住了。

    他掏出对讲机，清了清嗓子，“队长队长，七楼发现一个…………”

    话未说完，一个魁梧的男子就从暗处出现，按下了他手上的对讲机。

    “不用报，是自己人。”

    保安抬眼看去，一愣，活见鬼一般，“谢秘书……诶？您怎么在这儿？”

    谢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摆手示意他离开。

    保安看了一眼万梓离开的方向，虽然疑惑，但还是从谢武所指的相反方向，乘坐备用电梯下楼了。

    用他们的话就是，领导都发话了，不管出什么事儿都有人负责，他还管什么闲事儿。

    俗话说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娱乐圈的花边新闻他见得还少嘛，坐等上面给他放带薪七天假就完事了。

    谢武像一座雕塑般，静静地守在门口，等待裴谦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再进去善后。

    他明白，他理解，但也有他不明白不理解的地方。

    比如既然这么喜欢那个女人，为什么不正式地追求她。

    他看得出来，万梓小姐对裴老师并不讨厌，更何况，朝夕相处之下，男女间生出情愫是再正常不过的。

    片刻后，有人乘坐总裁专用的备用电梯从高处下降，听到电梯内电子女声的播报，谢武面无表情地站在练功房门口，似乎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

    当裴谦冲完冷水澡走出门，就看见银发黑衣的高大男子靠在门框上，谢武与一个大号的他老老实实站在那男子身后。

    顾迟冷冷看着他，面无表情道，“真慢。”

    对方只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以后别接做鸭的单了，对你来说，太勉强。”

    “我是来要尾款的，别让我再追加一笔名誉损失费。”

    顾迟对鸭的工作属性十分嫌恶，在他的视角看来，他顶多是一个为了工作不得不使用一些非常手段的可怜人罢了。

    裴谦笑道：“注意你对客户的态度，别让我连尾款都不想给你。”

    顾迟连忙摆手投降，连忙站直身体，仔细端正了自己的态度，故作乖巧地冲他微笑。

    “裴老师付尾款辛苦了。”

    裴谦无奈地摇摇头，从口袋中掏出两只手机，一只备用手机正在开机，刚进入主界面，无数关怀的电话和短信一瞬间弹了出来，更多的是工作消息。

    那一部没电的手机被谢武接过去，连接上了无线充电宝，开机后同样的99＋。

    “我记得尾款已经付出去了。”

    “是不是又吃错药了，你什么时候付过？”顾迟皱起眉头，打量着裴谦笃定的表情，很快就确定下来一件事。

    他真的又忘了。

    “裴老师，确实有一笔尾款还没有付，就是恢复监控的那笔技术服务费。”谢武小声提醒道。

    裴谦怔了怔，模糊的记忆像一团浓雾，他实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还是说，“哦，那就付吧。”

    他打开手机，一边回工作消息，拒掉一位后辈导演的客串邀请，一边回复文清发来的私信。

    文清：前辈，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您眼中的苏黎世是什么样子的？

    裴谦：我认为原著作者的塑造已经非常浑然天成，理解这个角色需要结合当地风俗，这是一个方向，希望对你有帮助。

    谢武欲言又止：“………………”

    见此情形，顾迟不得不提醒道：“喂，这笔钱只能从你的账户走。”

    裴谦微微一怔，而后在谢武的提醒下，用一张在海外注册的银行卡，给一个账户转了一笔名为购买彩宝的尾款费用。

    当钱消失在账户的一瞬间，他终于想起来了一点，却更加疑惑了，问身旁的谢武：

    “半个小时就花掉五十万，那段监控是什么内容？”

    谢武面露难色，“我也不知道，你不让我看里面的内容，拿到货以后就直接送到顾总那里了。”

    “修复好的东西在哪？”裴谦问道。

    “呃……那个时候我去停车了，是顾总亲自交给您的。”谢武尴尬道。

    “哦……”裴谦若有所思，但脸上还是透出几分迷茫。

    “真同情你们。”顾迟啧啧两声，推了推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银发在应急照明的昏暗灯光中反射出钢丝一般的光泽。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却连看都没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枚十克拉的粉钻，狠狠亲了一口后，丢给了谢文。

    “存起来。”

    左手倒右手的事情，就这么方便。

    裴谦：“按流程走，这笔钱最终会打进星迟的公账，就走她的置装费吧。”

    顾迟啧啧两声，讥讽道：“你的钱太脏了，至少得洗半年。小姑娘长得快，等不起，置装费我先垫上，等你的钱到了再冲账。”

    “别以为只有你会让钱变干净。”裴谦勾唇，“这方面我比你熟悉。”

    顾迟撇撇嘴，不置可否，反正他拿到了钱，不愿多留，抬脚就走，有时间在这儿费口舌，还不如回去补个回笼觉。

    谢文跟在他身后，移动起来宛若一座小山。

    裴谦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许久，才道，“小谢，你知道和谢文比起来，你差在哪里吗？”

    “老板，我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谢武沉声道。

    裴谦忧郁的眼睛注视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低喃道：“自欺欺人又能维持多久呢，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对梦境的感知能力也是截然不同的，如果我们所梦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场景，其中只有一个是真实的，如何才能确定哪个人梦到的是真实的，又或者说两个人梦到的场景都是假的，当一方被确认为假，而另一方自然而然就成为了真。”

    谢武：“………………”

    说实话，谢武有时候真的听不懂，自己的老板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他从小学武，自然没有跟随顾总留学斯坦福计算机学系的哥哥聪明。

    但他跟着裴哥白手起家打拼到如今的地步，也绝非一个脑袋空空的莽夫。

    人情世故他略懂一些，无奈老板就是喜欢研究什么梦境与现实的区别，一不留神就魔怔起来了。

    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霓虹灯，裴谦仿佛从一场美梦中清醒，语气带着淡淡的落寞，“我们走吧，看来今晚的飞机不会延误。”

    “是。”

    二人乘坐电梯下到地库，黑色房车已经整装待发，司机、保镖、化妆师、服装师、摄影师等艺人团队已经集齐，随便一个都是别人不惜花费重金都想挖走的特殊人才。

    “咔嚓——”相机声响起。

    摄影师梅栗满意地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裴老师，你看一下这张图可以吗？要不要作为这周的营业图发出去？”

    照片上的男人靠在座椅上，双眼合着，似乎在闭目养神，雕塑般的俊美面庞在冷白色肌肤的衬托下宛若吸血鬼公爵，充满古典型美感和优雅，在镜头中格外令人心动。

    均匀的呼吸声在车内舒缓的古典乐中几乎无法察觉，谢武悄声对梅栗道：“裴哥睡着了，您也休息一下。”

    “啊？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啊。”梅栗抓着自己长长的羊毛卷头发缩回座位上，还是没忍住将相机调成静音，偷拍了一路裴谦的睡颜。

    天色将亮未亮时，一群人在头等舱中睡得香甜，只有谢武抱着电脑安静敲字，整理本次小桂花网络电影节的发言稿。